韓安國的賢能與貪婪
韓安國,字長孺,西漢梁國成安縣(今河南民權(quán)縣東北)人,是漢景帝時期的梁王內(nèi)史、武帝時期的御史大夫。他不僅在平息吳、楚七國叛亂時有功,在后來對匈奴的作戰(zhàn)中也是重要的將領(lǐng)。司馬遷《史記》、班固《漢書》中均為其單獨作傳。
一般傳記都是本著頌揚和批判展開的,頌揚的是賢臣、廉吏與英雄,批判的是奸佞、貪官和叛賊,而且對一個人物,要么是頌揚,要么是批判,很少有既批判又頌揚的。讀司馬遷《史記·韓長孺列傳》,發(fā)現(xiàn)司馬遷對韓安國的評價卻是矛盾的,“安國為人多大略,智足以當世取合,而出于忠厚焉。貪嗜于財”。這是傳記中的一段話,前一句說韓安國為人有大韜略,他的才智足夠迎合世俗,都處于忠厚之心,緊接著話鋒一轉(zhuǎn),說他貪嗜錢財,讓人感到十分突兀,而且沒有解釋他怎么樣貪財,令人費解。
關(guān)于韓安國的雄才與忠厚,《史記·韓長孺列傳》中講了不少事,如何成功協(xié)調(diào)處理皇室內(nèi)部紛爭,如何參與平息七國叛亂,如何與匈奴和親等。其中有一個小故事很有意思,說的是韓安國早期因故犯罪,獄吏田甲侮辱他,韓安國說:“死灰獨不復(fù)然乎?”提醒這個家伙,死灰不會復(fù)燃嗎?意思就是我還有被平反的一天??蛇@個獄吏竟然狂妄地說:“然即溺之?!眲e白日做夢了,我可以尿滅你復(fù)燃的死灰。果真不久,韓安國又被任命為梁王的官吏。田甲害怕而逃跑,韓安國卻說:“甲不就官,我滅而宗。”我給田甲官做,他不赴任我就滅他滿門。無奈,田甲不得不給韓安國道歉認罪。韓安國笑著說:“可溺矣!公等足與治乎?”你可以尿滅我啊,你治得了我嗎?說是說,終究沒有以怨報怨,怪罪這個地位和人品都卑賤的小人物。韓安國這種處理得罪自己的小人物的方式,令人欽佩,世上有不少有眼無珠的小人,田甲這種人的猥瑣,更彰顯出韓安國的大度與忠厚。這樣做與將自己所恨小人物強征從軍,并借故殺掉的大將李廣形成了鮮明的對比。
司馬遷還稱贊韓安國“所推舉皆廉士,賢于己者也”。他所推薦的都是廉潔的士人,比他自己高明,并列舉了在梁國推薦的壺遂、臧固、郅他等人。壺遂,河南商丘人,通曉律令,武帝元封七年他發(fā)現(xiàn)歷法有很多謬誤,就聯(lián)合太史令司馬遷等建議重新制定新歷,稱為《漢歷》名曰《太初歷》。臧固、郅他還沒有查到有關(guān)的資料,但一定是當時的名士,“士亦以此稱慕之,唯天子以為國器”。天下有志之士因此對韓安國稱道和仰慕,就是天子也認為他是治國之才。
關(guān)于韓安國的貪財,司馬遷雖然沒有這方面的詳細記載,但傳記中還是透露了不少信息。武帝建元年間,韓安國再次因故丟官,為了重返仕途,他用價值五百斤黃金的東西,賄賂了位高權(quán)重的武安侯田蚡,“安國以五百金物遺蚡。蚡言安國太后,天子亦素聞其賢,即召以為北地都尉,遷為大司農(nóng)”。田蚡在太后和武帝面前游說,皇上就把他召來擔任北地都尉,后來升為大司農(nóng),其復(fù)出獲得成功。一個才能非凡,足智多謀,深受當朝皇上喜愛的人,竟也靠送禮才能被啟用,不能不說當時官場的腐敗。由此也可以肯定地說,韓安國為官的雙手,是不干凈的,用來賄賂的重金肯定是為官貪來的,司馬遷之所以沒有記載這些錢是如何貪來的,也許是韓安國斂財做得比較隱蔽,沒有露出多少馬腳,也許是司馬遷給了韓安國一點面子,我比較相信后一種推斷。司馬遷在傳記中還特意強調(diào)了韓安國推薦的都是“廉士”,一個不廉潔的官員推薦的都是廉潔的官員,也有點不可思議。
從司馬遷一句“貪嗜于財”的記載中,可以看出,司馬遷對韓安國是不認同的,雖然傳記結(jié)尾評價韓安國是梁國的“長”者,是有“義”之人。但縱觀中國歷史,歷朝歷代對貪腐都是不能容忍的,現(xiàn)實生活中也有不少很有能力的貪官,最終都難以留下好名聲。(清風)